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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阳先生(奇人异士)为什么算命先生说我最好离开生我养我的地方1
所谓阴阳,《说文解字》说:“阴,暗也;水之南,山之北也。”,又说:“阳,高明也。”。
阴阳学说,古书典籍中各有论述,大指风水玄学。自古以来,世上也有不少的奇能异士,他们通晓阴阳、占卜问卦、观星知命,测生死,推吉凶,有着无人能及的本事。
我认识的人里,阴阳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位人物!
阴阳先生是乡里人喊出来的。
乡里人不知道他的姓名,问起他,他又不肯说,想是有什么顾虑。人们总得有个称呼吧!于是,乡里人便从他的专长上给他取下“阴阳先生”的称谓。
十里八乡,只有他这么一位看风水的先生,既易辨识,又对其有所尊敬,如此甚好。当然,也有人叫他风水先生。阴阳先生从不给活人算命,只看风水,并不是他不通晓算命之道,而是避免与其他算命先生的冲突。
我住在李家村,去王家村得有十多里地。王家村,我是从未去过,只听人说起那里是个山清水秀,风景如画,人才辈出的地方。阴阳先生定是看上了王家村的风水才会搬居那里。
他搬去王家村之前,居无定所。阴阳先生无儿无女,也没有妻子,往日日嗜酒如命。说来也巧,他去王家村之时,村里正有位老人过世,唤他去帮忙看风水。
王家村的人心善,得知他过得凄惨,有意留他在村里住下。村里人凑了钱,请人帮他盖间竹屋,又好生安顿他的生活。
在此之前,王家村的人并不知道他有惊人的本事。请他看风水的那户家人,老人的儿子在外面做生意发了财,成了富商。富商衣锦还乡后,修缮河道,铺路架桥,为王家村做了不少善事!
富商还特地去了竹屋道谢阴阳先生,说若不是阴阳先生帮父亲选了块风水宝地,他不会顺利有今天。
后来,王家村的人无论婚嫁殡葬都来找他选日子、定风水,人才也是出的越来越多。乡下村庄相隔皆不太远,邻里乡亲又沾亲带故,因此阴阳先生的名声大噪,看风水的本事,人尽皆知。王家村也因他更被传的神乎奇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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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事皆是我的同窗好友王飞告知于我,他是王家村的人,最清楚不过。
那时,孩子们上学要去离家二十里地的镇上学校。常常有人早上出去,晚上不见踪影。父母在家等的着急,叫上村里人一同出去找,找至半夜,才发现孩子半道迷了路。因此,我们村的村长跟其他村的人商议,在几个村里居中的位置建了所学校,碰巧我和王飞又分到一个班。
起初,我们村的人和阴阳先生不认识,更不熟悉。老人们闲谈到牛鬼蛇神时,就会提及他。那时,我还小,认知里,他大抵是个道士,又或是个算命人。
我在村里唯一的黑白电视里便看过这样的角色:一个中年大汉,浑身黄袍,在香烛台上画符,拿着木剑挥来挥去。每当我看到此类角色高举桃木剑时,便吓得忙用手遮住眼睛,因为后面的场景定会跳出个丑陋面孔的僵尸与人打斗。
对鬼神的恐惧,也是因僵尸才有,以至于半夜我们连撒尿都不敢起床。
我们和阴阳先生相识的那天,是个悲伤又难忘的日子。
我和村里二勇子发现了死在藤椅上的玉婆婆。我们村的人都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腐烂得不成人形的尸体。乡里人一向敬死者为大,有很多禁忌的,不敢坏了规矩。
所有人你看我,我看你,只好任由玉婆婆躺在破旧的藤椅上。我的心里是极难受的,玉婆婆在我心里算是一位亲人。我想凑近些瞧她,想着帮她盖张白色床单也好。爷爷紧紧按着我的肩膀,无论任何也不让我靠近玉婆婆的身前。
一直到傍晚,月亮还没升起,炎热的太阳刚刚落下,空气中余着白天的热气。清风吹动房屋边上的枣树沙沙作响。人们不敢用力呼吸这凉爽的风,因为风中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腐烂气息。
玉婆婆的的鸡鸭陆陆续续开始回圈,它们抬一脚越进家门,就断断续续地摆着头,斜眼瞧家里的一大堆生人。它们观看半天,却发现主人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,无奈的自顾着躲进圈里,叫也不叫唤一声,想是吓得不轻。
玉婆婆的小黑狗开始还去玉婆婆周边转悠,守着玉婆婆的人一直驱赶它。它最后也识趣地蹲在家门口,打探着黑暗中的每一丝风吹草动。大家在玉婆婆的家里都点上白蜡,原本一直漆黑的屋子现在变得从未有过的明亮。人们都在焦急着,沉默着,等待着。
3
终于,二叔从王家村用单车驮来了阴阳先生。
眼前阴阳先生的形象令我大失所望。我以为他应该与电视里的道士装扮一样。不料,这不过是我想象出来的罢了!
他的形象与道士没有丝毫相符。他戴着老式的黑色鸭舌帽,穿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,黑色长裤与工装十分不相称,脚下的布鞋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式,肩上横挎着木箱子。这种木箱子是剃头匠常带的,不知为何,他也会挎着这样的木箱,还护的跟个宝贝似的。
他一下单车,嘴里喋喋不休,似乎是在责怪二叔带他走的匆忙,忘记拿上他的酒葫芦了。当他看到玉婆婆后,嘴里又开始责怪起玉婆婆的家人来。
阴阳先生放下木箱,马上开始忙活。他嘴里默默念词,差人把玉婆婆从椅子上搬到木板上,又吩咐在木板边上点上蜡烛、香。他在玉婆婆的卧室捣鼓半天,弄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瓦缸,用来装纸钱灰的。
二叔从家里拿了一坛酒给阴阳先生,说是给他赔礼。阴阳先生接过酒,笑嘻嘻的说道:“小伙子,有意思。”。
他满满的喝上一口,咂巴着嘴说:“酒不错,比起酒庄的酒还是差些。”。说完,他接着又往嘴里倒上一口。
“喝了酒也要干正事咯!”。他从那木箱子里掏出纸墨笔砚,自己又裁剪出白色的纸张。
众人朝着他围过来,我也跟了过去。
阴阳先生将白纸铺开,拿起酒坛再次喝了一口,擦干净嘴,开始在白纸上挥毫。他的毛笔字写得极好看。我只见过王飞写的毛笔字,与他无法相比。
王飞的爷爷学过书法,以前王飞跟我吹牛说他的字得到爷爷的真传,说要让我见识一下。我信了他的话,让他在我房间的白墙上写了一首《静夜思》。后来,被我爷爷看见了,拿皮带狠狠抽了我一顿。现在想来,如果是阴阳先生在我墙上写了《静夜思》,爷爷是肯定不会抽我的。
阴阳先生写的是一幅挽联“慈母一去杳无音,怜儿千声呼不回”,我读不懂这些字,只是单纯觉得字写的好看。他亲自将对联贴在了正门上。他这幅对联一贴上,大伙儿提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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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婆婆从装棺到下葬,阴阳先生事无巨细,安排的井井有条。选墓地的那天,玉婆婆的儿女才从外地赶回来。阴阳先生对他们好一通教训。玉婆婆的儿女也自知愧对老人,一直点头承应。
阴阳先生帮玉婆婆选了一块好墓地,按他的说法是前有峻岭拦财,后有高山靠背。大伙儿听他说的头头是道,对他之前的传闻更是深信不疑。
历时六天,玉婆婆的丧事总算是顺利办妥当了!
玉婆婆下葬后的当晚,阴阳先生喝的伶仃大醉。二叔扶着他说要送他回去,他着摆手说道:“醉乎?非也!”。
玉婆婆的子女要送红包给他,以示答谢,他不肯收,说是送两坛好酒就行!临走了,他还一直醉醺醺的劝说玉婆婆的儿女,要为人子止于孝、与人为善之类的话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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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曾想,那晚,阴阳先生在回家途中出了事!
他离开李家村的时候喝的太醉,连路都走不稳。路上拎着两坛酒又不知喝了多少,过虎行岭的时候失足滚下谷底。
虎行岭是周边村子都知道的地方,这条古道连打猎的人从这里经过都要小心翼翼。平日里,大家宁可绕远走新修建的大路,也不肯走这里。
听老人说虎行岭曾经是老虎出没的地方,还有猎人说以前在这地方摔死过不少人。阴阳先生明明是可以走大路的,不知为何,他偏偏要贪图路程,走这人烟稀少的古道,多半是喝醉酒,脑子不清醒罢了!
王家村的人见他深夜不归,找人来李家村寻他。我们村的人得知他并未回家的消息,连夜派人去附近村子四处打听。清晨,一个猎人在虎行岭谷底的溪水里找到了他。
猎人看到他的时候,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。猎人吓了一跳,本以为他已经摔死了,谁知道他竟在水里睡得死死的,陪着他睡的还有摔得稀烂的酒坛子。猎人把他从谷底抬了上来,虽然他性命无忧,但听说一条腿已经摔瘸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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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的两年里,我一直没有见过阴阳先生。听人说他依旧在四处帮人看风水,我倒是时常想起他漂亮的字来。虽然如此,但我又不想见到他的字,因为所有的人都说他的字是为死者而写。
有时侯,人真的是经不起念叨。念叨的人也仿佛天生具有一种神力,一件事只要在你心里一直想,一直想,指不定哪天就会奇迹般的发生了!
玉婆婆死后的第三年,李家村里的乾大爷也死了!
乾大爷是个脾气很差的老头,还喜欢跟人较劲,看不顺眼的事都要说教别人几句。李家村的人都清楚他的脾气秉性,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。
不知怎么的,他突然患上一种浑身疼痛的疾病,一天到晚,水米不进,疼痛起来难以忍受。好几次,乾大爷都想自杀了断,都被儿女们拦了下来。
乾大爷走的前一个月,我和家人从城里回李家村,曾去看望过他。那天我亲眼目睹了他想自杀的场景。他把自己锁在房中,谁也不愿意见。我在窗外看到他拿着水果刀准备割腕,顿时吓得我目瞪口呆,眼看着他就要下手了,我才下意识的叫出声来。他的子女闻声赶来撞开门,夺了他的刀。女儿抱着他边哭边安慰,他哭着喊着说:“让我死去吧!活着受罪啊!求求你们让我死吧!”。那哭喊声让人听了心里好不难过。
乾大爷终究还是没有活多长时间,在一天夜里死去了!乾大爷的子女着急忙慌的请来阴阳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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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这样,我再次见到了阴阳先生,也再次见到了他那令我朝思暮想的字。只是这一次,阴阳先生写起字来变得沉稳有力,每一笔好像都使出刺破白纸的力道,他也不在像以前那般潇洒自如,变得十分拘谨。看到这样的阴阳先生,我的心情因此也大为不同,有种十分悲凉的感觉。
阴阳先生的确瘸了一条腿,他不再喝酒,话也少了许多,做起葬礼上的事来比以前更加谨慎。
乾大爷的葬礼并没有玉婆婆的葬礼那么顺利。
那天,天气异常恶劣,时而风雨大作,时而雷雨交加。村里人临时搭建的大棚子被狂风吹得破了一处又一处,到最后整块顶棚都吹走了。
酒席上的饭菜还没来得及吃,已经被雨淋了个遍。乾大爷女儿担心的问阴阳先生是不是破坏了什么规矩,惹老爷子生气了。阴阳先生告诉她说:“老人是走的心有不甘,到老人家面前多说说好话吧!”。
深夜,大伙儿围着火炉陪着乾大爷家人守灵的时候,闲来无聊便问起阴阳先生腿瘸一事。他并不避讳,说道:“命中注定有一劫,逃不掉的,早来反而心安!”。
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?后来,我得知他们这行的大多落不了好下场!要么瞎眼瘸脚,要么断子绝孙,所以,基本是一些无儿无女又无生计的人去学。
有人叫他收个徒弟,腿脚不便也好有个人照料。他说以前也收过一个徒弟,是个工人,因为犯错误被遣回家,跟自己学了半年就出意外死了,自己从此也不敢再收徒弟。
我听闻这些,着实为他感到可怜和可惜。我不知道自己是为他的徒弟的死感到可惜,还是为他感到可惜。二叔问他木箱子的来历,他说那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剃头匠送他的,临死时托他帮忙选个好地方,于是,把跟了一辈子的木箱子送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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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大爷三天后葬下了!阴阳先生还是没有收乾大爷家人的红包,这次连酒也没有要。他听说我挺喜欢他写的字,特地跑来叫我有时间去他家玩耍。我不好意思,推脱说找不到。
他笑着说:“很好找的,到了王家村一问便知。”。
我点头答应。
我还真打听过他的住处,他住的是竹屋,就在江边上。那江边种满柳树,据说都是他种的,他每送走一位死者就会在江岸上插上一枝柳条,待到来年春天,柳枝条便会生根发芽。
然而,我只是打听,至始至终没有去过他家。我知道阴阳先生虽然表面上深受人们的崇敬,但别人打心底还是不待见他的。他无儿无女,到头来连陪伴他大半辈子的酒也害了他,他注定是一生孤独,老无所依。即便有经天纬地之才,他也是靠吃死人饭的!
后来,听人说阴阳先生在一年秋天病逝了,就葬在江边!
我出生那年,爷爷做了一个重要决定,退出江湖。
这个消息传出之后,我家原本清净的院落顿时热闹起来,每天门庭若市,车水马龙,来人络绎不绝。来的这些人都是北方风水界的各路人物,他们来我家都是为了同一件事,劝说我爷爷放弃这个决定。
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劝,爷爷都是那一句话,“这事,就这么定了。”
有的人很失望,叹着气,摇着头走了。
有的人很愤怒,指着我爷爷破口大骂,临走还砸了我家的桌子。
有的人更过分,非逼着我爷爷在退出江湖之前,再给他们算一卦,不然的话,他们就赖着不走了。
我二叔年轻气盛,见这些人这么不讲规矩,大怒,回屋拿出了他的七星宝剑,冲那些人吼道,“谁敢逼我爸,我弄死谁!”
一声虎啸,山林寂静,所有人都不说话了。
爷爷慢条斯理的抽完了烟,掐灭了烟头,站起来背着手走了。
见老头走了,众人面面相觑,他们看了看杀气腾腾的我二叔,默默的站起来,灰溜溜的走了。
我爸身为爷爷长子,亲自将他们送到了村外。
有一个人临上车时,转头指着我爸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了句,“君玉,回去告诉四叔,他这事做的不仗义!吴家欠我们的,你们早晚得还!”
我爸迎着那人的目光,淡淡的说了一句,“好,我会让我弟弟转告我爸的。”
那人一听,二话不说,赶紧上车走了。
从那之后,再也没人来了。
我爸后来对我说,爷爷为了我,把整个江湖都得罪了。
这事还得从头说起。
我们吴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的玄学世家,但是从我爷爷往上,祖上十三代都是风水师。只是我们这个家族因为某些特殊原因,姓氏总是改来改去的。比如家谱上就写着,宋朝的时候,我们姓慕容,到了明朝时,我们就姓沐了。姓了两百多年的沐之后,到了清朝,我们又改成了吴姓。
我爷爷叫吴念生,是吴家的第十四代传人,四十年前,他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卦师,人称梅花圣手吴四爷。因为他精通梅花易数,给人断卦从来分毫不差,所以不止老百姓请他断卦,风水圈里的很多风水大师遇上难事,也会悄悄的赶来沧州南河镇,找我爷爷为他们断上一卦。
正因为如此,爷爷在风水圈的地位很有意思,名气不大,却没有任何一个大师敢于轻视他。所有人见了我爷爷,不管年纪多大,身份多高,都得恭恭敬敬的尊称他一声四叔。
爷爷十六岁出道,五十六岁封卦,四十年间,他一共给人起卦三千二百九十九次,没有一个落卦(不准,不应,不验)的。爷爷是一个传奇,在他的那个时代,他就是那些风水大师们的神。
对风水师来说,五十六岁并不是该金盆洗手的年纪,爷爷做这一切,确实都是为了我。他说人一辈子能起的卦是有数的,他这辈子,能验三千三百卦,算完了这个数,他就不能再碰这些了。
他要把这一卦留给我,留给他唯一的嫡孙。
所以,我出生之后,他就果断的退出江湖了。
爷爷有两个儿子,我爸是长子,叫吴君玉,我二叔叫吴君怀,取自道德经七十章——知我者希,则我者贵,君子被褐而怀玉。我的名字叫吴峥,也是爷爷给取的,他说峥者高俊,出世绝尘,说这个孩子命格清奇,有仙府之缘,道家随缘而动,与世无争,就叫他吴峥吧。
我的名字,就是这么来的。
爷爷退出江湖之后,把大部分的心思都倾注到了我的身上。我小时候体弱多病,三天两头的发烧,拉肚子,我爸妈经常半夜带我去医院。断奶之后,爷爷就把我抱到了老宅里,亲自照顾我。
说来也怪了,自从跟爷爷一起住之后,我再也没生过病。
我的童年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,我不爱跟人说话,总喜欢一个人躲清净。不上学的时候,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爬到房顶上,默默的看着天上的白云或者繁星,浑然忘我,一坐就是四五个钟头。
我妈怕我摔着,几次跟爷爷反应这个事。
爷爷不以为意,他告诉我妈,“这孩子聪慧,你们不懂,别管了。”
妈妈不放心,又去跟我爸爸说,强烈的要求把我从爷爷身边要回去,她要亲自带我。
我爸也有这个念头,几次鼓足勇气想和爷爷说,但是每次话到嘴边了,生生的又咽回去了。没办法,别说他从小懂事,从来不敢忤逆爷爷了,就是我二叔那驴一样的脾气,一见了我爷爷,顿时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。
这是吴家的家风,儿子在父亲面前,还不如个孙子有尊严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我慢慢的长大了。
我十一岁那年,爷爷六十七岁了,那年中秋节过后,爷爷开始教我吴家的风水术数。我先学的是风水,学得很快,我爸和我二叔学了二十多年都没学明白的东西,我只用了半年左右就全部学会了。之后爷爷又教我算卦,教我符咒,教我内功,教我练武术。
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,每天都很辛苦,我一边上学,一边钻研我们吴家的秘术,那段日子,特别的充实。
三年后,我十四岁,上初中了,爷爷也七十岁了。
过完他七十大寿之后,爷爷的身体突然就不行了,一连几天,吐血不止,不久就去世了。
弥留之际,他把我爸,我二叔和我叫到身边,让女眷们回避之后,交待了三件后事。
第一,老宅和县城的新房子留给我爸。
第二,他的所有存款,除了给我十万之外,其余的都给二叔。
第三,他在京城还有一套房子,留给我。
他说他走了之后,就让我去京城,从此以后,一个人住那。他告诉我爸和我二叔,谁也不许给我钱花,同时也不许我出去打工,找工作。反正除了那十万块钱之外,我决不能再碰吴家的一分钱!
我爸和我二叔很吃惊,他们说我还是个孩子,这么做......
爷爷摆了摆手,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,“这件事,就这么定了!”
我爸和二叔互相看了看,接着都看向了我,目光里满是心疼。
我不明白爷爷这么安排的用意,也不懂得爸爸和二叔那眼神中的深意,那时的我,只顾着伤心了。
交代完之后,爷爷让我爸和二叔出去了。
房间里就剩下我们祖孙俩了,他从褥子下拿出一本用红布包裹着的书,颤颤巍巍的递给我,“打开。”
我擦了擦眼泪,接过来打开红布,里面是一本线装古书,上面写着这么几个字——洞玄天机府秘传十二金光剑诀。
我茫然的看着爷爷,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“这是吴家的命......”爷爷凝视着我,“吴峥,你把它撕开。”
我一愣,“撕......撕开?”
“对!撕开!”爷爷的声音,坚定而果决。
我不敢不听爷爷的话,颤抖着翻开那本书,心里直哆嗦,不由得又看向了爷爷。
“撕开!快!”爷爷一皱眉。
我克制住内心的颤抖,深吸一口气,一把将书撕开了,分成了两部分。
其中有一页没撕好,扯开了,两部分各占了半边。
爷爷笑了,松了口气。
我却哭了,紧张的哭了。
“傻小子,哭什么呀”,爷爷强打精神,指挥我,“把红布也撕开,把它们包好。”
我含着眼泪,撕开红布,将两本残书重新包上,双手捧着递给爷爷。
爷爷没有接,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个红布包,如释重负的一笑,“你把它们带去京城,几年后,会有林家后人去找你,到时候,你随便选一本交给林家的人。你要记住,这书上的密法是我们吴家的命,爷爷从来没教过你。在林家人找到你之前,你绝对不可以学上面的秘术,知道吗?”
我茫然的点了点头,却没往深处想。
爷爷让我把书收好,接着叮嘱我,“你要记住,你到了京城之后,可以交朋友,但不能出去赚钱。如果有人找你办事,你要问他姓什么?记住,你第一次办事是给唐家人办,所以除了姓唐的找你,其余的人不管给多么优厚的报酬,你都不能答应,明白么?”
我使劲点头,“嗯,我记住了。”
“明白么?”爷爷厉声问。
“明......明白!”我赶紧说。
爷爷这才放心了,语气柔和了些,“记住,爷爷交代你的这些话,和谁都不能说,就是你爸爸妈妈也不行。爷爷走了之后,你就去京城,不要耽搁,学也不要上了,到了京城,会有人给你安排好的。”
“嗯”,我哭着点头。
爷爷闭上眼睛,摆了摆手,“把东西收好,去把他们喊进来吧。”
我站起来,先把书装进书包,接着来到外面,喊我爸他们进来。
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,爷爷已经面带微笑,闭目而逝了。
我爸噗通一声跪下,一声长号,“爸!”
所有人都跪下了,悲天怆地,痛彻心扉。
爷爷出殡那天,路上出现了九条三米多长的青蛇,身上沾满了白粉,在送葬的队伍前爬行,仿佛在为爷爷的灵柩开路。那一天,有数百人从各地先后赶来,连同全村男女老少,近三千人一起,为爷爷送葬。
九龙戴孝,千人送葬,爷爷的身后事轰动了整个沧城。
办完爷爷的后事,爸爸带我离开老家,将我送到了京城,住进了爷爷留给我的房子里。这是一个老式宿舍楼,位于通州,两室一厅,不算多好,但是挺干净。我爸陪我住了几天,给我买了个手机,办好了新学校的手续,等我入学之后,他就回去了。
临走之前,他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我,说,“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十万块钱,省着点用,不够了的话......”
他下意识的想说,不够了跟我说,犹豫了一下之后,他冲我挤出一丝笑容,“不够了的话,自己想办法吧。”
“爸爸,我什么时候能回去?”我问。
“你爷爷怎么跟你说的?”他反问我。
“爷爷没说”,我说。
我爸强忍着眼里的泪水,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照顾好自己,别给你爷爷丢脸,知道吗?”
我明白他的意思,这辈子,估计我是回不去了。
我没说话,默默的点了点头。
爸爸转身上车,走了。
我看着他的车远去,在他拐过路口,消失的瞬间,我的眼泪,夺眶而出。
我没有家了。